。Parallel Hearts。

107.代價

　　「愛絲特……」

　　一看見僅像是睡著了般靜靜躺在地上的雷瑟，愛絲特便連格里西亞呼喚她的聲音都聽不見了，不但沒辦法去在意十二聖騎士和教皇一同投射到她身上的視線……甚至，連手上拿著的太陽神劍也鬆開來，滑落地面，發出了匡噹的聲音。

　　「不……」

　　震撼地瞪大了的銀眸，寫滿了不可置信，胸口湧上的劇烈痛楚，令她幾乎要喘不過氣。

　　那一刻，愛絲特的世界，彷彿與沒了氣息的雷瑟一樣，就這麼停止了。

　　「雷瑟……」

　　她踉蹌地一步一步走到雷瑟的身旁，聚集在眼眶裡的淚水不停打轉，卻竟一時半刻無法落下。

　　濃烈的哀傷、深刻的悲痛……失去無可取代的重要之人的感覺，她沒有避免地又一次……深深體會了。

　　「嗚……」

　　她雙腿一軟，跪在雷瑟的腳邊，望著他平靜的臉龐，眼淚，終究忍不住滴滴落下。

　　「嗚……哇……啊啊……！」

　　像是要把胸口所有的痛苦、悲傷、懊悔，全部一口氣爆發出來般，她的痛哭撕心裂肺，響徹迴盪在整個空間，那股悲痛，亦感染了十二聖騎士。

　　原本都還處在激動狀態的他們，方才的憤怒早已消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除了不捨她哭得如此傷心之外，更多的是和她的哭聲所傳達而出的相同的……失去重要同伴的深刻哀傷。

　　眾人都低下頭，沉默不語，艾爾梅瑞甚至掩面啜泣了起來，而剛才險些大打出手的奇克斯和萊卡也別過臉，忍不住流下眼淚，奇克斯還粗魯地用衣袖擦去臉上淚水。

　　「愛絲特……」

　　格里西亞的怒氣，同樣也被愛絲特的哭聲給驅散了，他冷靜了下來。

　　失去雷瑟的悲痛自是不需多言，只是身為聖殿之首，即使再怎麼悲痛，他都不能夠讓自己崩潰罷了……

　　然而，此時的他，看著愛絲特哭得如此悽慘哀傷的模樣，不知只是心中產生了共感，亦或者是連他也沒有察覺到的某種原因……不捨當然也是有的，但與此同時，他的心中竟也不禁萌生了憐愛，以及……他也說不太上來是什麼的微妙感覺。

　　「好啦好啦，哭成這樣……」格里西亞勾起無奈中帶著苦澀的微笑，溫柔地將愛絲特整個人擁入懷中，任由她的淚水染濕自己的胸膛，輕拍了拍她的背，堅定地柔聲道：「我馬上就會讓他完好無缺地醒過來的……所以，別再哭了，好嗎？」

　　「嗚……」感受到格里西亞的溫暖，愛絲特的眼淚依舊止不住，不過聽見他的的安慰，她的哭聲也逐漸平緩了下來。

　　現在的確不是哭的時候。

　　「對不起。」此時，冷靜下來的萊卡主動開口對奇克斯道歉，他表情十分沮喪地說：「我不是希望太陽失去什麼東西，我、我……」

　　「不，我才要對不起！是我不該揍你啦！」奇克斯也大吼打斷了萊卡，他朝萊卡伸出手，說：「反正我也說了對不起，就這樣算了？」

　　萊卡點了點頭，也伸手與他用力握了握，算是和好的證明。

　　至此，場面總算沒像剛才那麼劍拔弩張了，但這時，艾爾梅瑞卻依舊覺得相當不安，他不放棄地小聲問：「太陽，那你……還是打算付出代價嗎？」

　　「嗯。」格里西亞平靜地點點頭，卻見眾人的臉色都變了，即使是剛才偏向支持他付出代價爭取完全復活的一方，都露出了擔心不已的表情。

　　「放心，我不會有事的。」他故作輕鬆地望向懷中仍低著頭的愛絲特，聳了聳肩，苦笑著說：「唉，你們看愛絲特都哭成這樣了，如果審判沒有完好的醒來，我今後恐怕是要惡夢連連囉，所以啊……」

　　「不。」

　　「……唔？」

　　話說到一半便被懷中的愛絲特那剛經歷大聲痛哭、還有些沙啞的聲音打斷，格里西亞頓時一愣，眾人的視線也跟著被吸引了過來。

　　愛絲特緩緩離開格里西亞的懷抱，慢慢站了起來，她抬起頭，慎重地擦去了殘留頰邊的淚。

　　「不用擔心，無論是你們之中的誰，都不會失去任何東西，因為……」

　　她聲音沙啞，語氣卻與那仍濕潤的閃耀銀眸，以及那英氣凜然的神情一樣，充滿了決心。

　　「完全復活的起死回生術，將由我來施展！」

　　「妳說……什麼？」

　　格里西亞愣住了，十二聖騎士們的臉上更是不約而同地寫滿茫然。

　　「啊，是呢，這孩子也會起死回生術，還是我教她的，我差點都要忘了。」

　　眾人的視線接著轉向終於完成了魔法陣的教皇，他的反應就相對平靜許多，僅是愣了片刻便反應了過來，不過，他卻接著露出有些擔心的神情。

　　而緊接著，與他有同樣認知的格里西亞，亦嚴肅而強硬地斷然否決了愛絲特。

　　「不行！」格里西亞皺起眉頭，認真道：「妳的起死回生術成功率還不比教皇高，要讓審判完全復活，恐怕不是那麼保險……」

　　「不。」愛絲特搖了搖頭，伸出手撫上頸環，堅定地說：「我向你們保證，我的起死回生術，絕對可以百分之百、完全復活雷瑟！」

　　「……」
　
　　見狀，格里西亞再次愣住了，這一次連教皇也訝異地瞪大了眼。

　　愛絲特的起死回生術是他親自傳授的，可是她的「完全復活」機率就像格里西亞說的，實在是低到連一點實用性都沒有。

　　但她的表情看起來卻不像是在開玩笑的，他們也都相信她不可能拿雷瑟的命來賭，可她就像是真的很有把握不會失敗似地……

　　「愛絲特，難不成妳……也打算用『付出代價』來換取完全復活嗎？」想到這裡，教皇忍不住有些激動地提高了音量。

　　「嗯。」

　　只見她堅定得彷彿世界毀滅都無法動搖地點了點頭，而她的反應也讓教皇倒吸了口氣。

　　不僅能夠成為千年一遇的龍契者，連以一個普通聖騎士的身分、如同與光明神交易般「付出代價」施展完全復活都辦得到？

　　還有，她輕撫著的那看似只是正常的飾品，卻又好像充滿了神秘的、從不離身的頸環，又到底是……

　　看樣子這孩子比他至今所認知的她……還要來得深藏不露許多啊。

　　「不行，我不同意！」

　　教皇內心所想的這些，格里西亞則是早已都放在心底一段時間了……可現下的他，卻還是反駁得相當激動。

　　他並非是懷疑愛絲特圖謀不軌或說謊，他很明白雷瑟在她心中的地位有多麼重要，只是他非常清楚，無論她用的是甚麼方法，要讓起死回生術萬無一失所必須付出的「代價」……都不可能是隨便失去一片指甲或一些頭髮就能解決的程度。

　　縱然是她那個神祕頸環的未知力量……不知怎麼地，他就是不認為有了它，那嚴苛的「代價」就能變得簡單。

　　正是因為他知道愛絲特打算「說到做到」，因此，他更不願意讓愛絲特去冒如此高的風險。

　　「不！」

　　只是愛絲特也不甘示弱，她皺起眉頭，堅定地說：「你和雷瑟都不能失去任何東西！我不能讓這件事發生！」

　　「絕對不行！」格里西亞的語氣卻更加強硬：「這是十二聖騎士的事，本來就不該由妳來承擔風險，我才是十二聖騎士之首，應該由我來解決！」

　　兩人僵持不下，一旁的眾人則愣愣地不知該如何是好。誠然無論是格里西亞或雷瑟，他們都不希望誰因此而失去什麼……但這一點，對他們而言就如同親妹妹的愛絲特，也是一樣的啊！

　　「……既然如此，格里西亞……」

　　眼見格里西亞的態度是不可能妥協了，愛絲特在著急之餘也下定了決心──

　　「抱歉了……請你原諒我。」

　　「……唔！」

　　愛絲特那苦澀的笑容只出現一瞬，格里西亞隨即便感到後頸一熱，失去了意識向一旁倒去，他身旁的艾爾梅瑞慌忙地趕緊接住了他。

　　「愛絲特，妳這是……」

　　「格里西亞他就暫時拜託了……別擔心，我只是打昏他而已，他很快就會醒來的。」

　　艾爾梅瑞微微瞪大眼，驚訝之情溢於言表，但愛絲特卻在他和其他人都還未反應過來之時，便迅速撿起太陽神劍，並跪坐到被魔法陣圍起來的雷瑟的身旁。

　　「愛絲特！」

　　此時，羅蘭也不知為何，內心忽然隱約產生了和艾爾梅瑞剛才相似的、似乎有甚麼不妙的事情即將發生的預感……他突然伸出手，抓住了愛絲特朝雷瑟伸出的手。

　　他深深望著愛絲特，被面罩遮住的臉，卻仍可看出明顯的擔憂之色，可愛絲特卻只是給了他一個淡淡的微笑，搖了搖頭，便將他的手輕輕拿開了。

　　「等一下無論我做什麼，請各位都不要插手……拜託了，謝謝你們。」

　　「……」

　　聽了她這番話，十二聖騎士卻不約而同地浮現了與羅蘭相同的不安感。

　　這一刻，他們都萌生了想阻止她的念頭，但……事到如今也沒有別的辦法了。

　　他們不希望格里西亞失去甚麼，但也不能就這樣永遠失去雷瑟，只能……祈禱愛絲特真的能為他們帶來奇蹟了。

　　愛絲特閉上眼睛，開始專注地回想她與雷瑟相處的種種回憶。

　　若要付出代價以求得完全復活，她必須得讓光明神感受到……她堅定而絕對的信念。

　　腦海裡浮現的，是與雷瑟正式初次見面的畫面……

　　──他那時候的表情，無論跨越多少時光，她也都永遠不會忘記。

　　想起小時候見到的、那個還未披上審判騎士偽裝的雷瑟，給予她的溫柔微笑。

　　想起第一次接受他的劍術指導時，他認真嚴肅、卻耐心十足的模樣。

　　想起那個不小心撞見他在翻牆，他迫不得已，只好羞窘地帶著她一起出門幫格里西亞買藍莓派的夜晚……

　　還記得那晚她在路上差點跌倒時，他抓住了她，他那背對著月光的……沉靜卻帶有寵溺的微笑。

　　直到他們都長大了以後，在他孜孜不倦地對她進行劍術訓練時，她總會在他給予她鼓勵時看見的……

　　那深深烙印在她心底，已永遠不可能遺忘的，她溫柔的雷瑟哥哥……那與他仍年幼時無異的、真正的溫暖微笑。

　　「雷瑟，從小到大，我真的總是在給你添麻煩……無論我表現得有多麼冒失、多麼沒用，你也從沒有嘲笑我，只是不斷鼓勵我、包容我，甚至不厭其煩地教導我該怎麼面對失敗……」

　　──光明神呀，拜託您……

　　「你無時無刻都照顧著我，總是站在我的立場為我著想，就像是將我當成……你真正的妹妹那樣愛護我……」

　　──好不容易才走到這裡……拜託……

　　「每次看到你說出肯定的話，看見你真摯的微笑，我就會覺得，無論在那成長、變強的過程有多麼辛苦，必須付出多少努力、經歷多少次失敗，我都一定能夠堅持下去……」

　　──拜託……不要帶走他……將他還給我……

　　「雷瑟，我想看著你健康快樂的活下去……想再一直……看見你的笑容…………」

　　──拜託您……只要能夠……我願意付出任何代價……

　　「──我不想……再一次地像這樣……失去你了！」

　　
　　悲傷的眼淚，再次佈滿愛絲特的臉龐。

　　她舉起太陽神劍，毫不猶豫地劃破自己的左手，將鮮血滴滴落在雷瑟的左手處。

　　「請以我左手之血驅動雷瑟‧審判的左手……」

　　「請以我右手之血驅動雷瑟‧審判的右手……」

　　她一邊念著咒語，一邊將自己的血分別滴落在雷瑟身上對應的部位，接著是左腳、右腳……

　　最後，她舉起太陽神劍，將劍尖刺向雷瑟頸上的致命傷處，自己也不斷透過劍身朝他的身體注入聖光。

　　──光明神，請將雷瑟還給我！

　　她在心裡不斷吶喊。

　　──如果需要我以「生命」來交換……無論要多少，我都能還給您！

　　──請將他還給我！

　　
　　「這……這是……！」

　　愛絲特頸環上的寶石，隨著她藉由太陽神劍注入雷瑟體內的聖光一同綻放了光芒，頓時，整間書房光芒大盛，但這過於異常強烈，似乎已不再只是單純光屬性的光……卻令十二聖騎士及教皇都大感不對勁。

　　「愛絲特，等等！」

　　羅蘭瞪大了眼，他一向認真堅毅的臉上，難得出現這般慌張的神情，一個伸手就想將愛絲特仍緊握著太陽神劍的手給拿開……

　　然而在他還來不及這麼做時，那個默默在一旁隱藏許久的身影，卻在此刻於愛絲特的身後出現了。

　　「已經足夠了，冷靜點……」

　　滿室刺眼的光芒，突然被一股難以忽視的黑暗給介入了其中。

　　低沉熟悉的嗓音在耳邊響起，那頭凌亂的黑色長髮揚起飄散，瞬間出現的高大男人，蹲下來從背後輕輕摟住了愛絲特的肩膀，伸手撫上了她放在太陽神劍上的手。

　　滋滋……砰──

　　「……唔！是……克羅……！」

　　克羅路西菲爾，她的「契約之龍」是近乎純淨黑暗屬性的存在，即使已與她締結契約，在契約的效力下至少適應了光，可像是太陽神劍這種等級的強烈光屬性，如此近距離的直接接觸，仍是會對他造成傷害的。

　　「『現在還不是時候』……妳必須冷靜下來。」

　　而正是因為此刻克羅路西菲爾的手，與愛絲特一同握著太陽神劍時發出了那因光暗相消而產生的、像是燃燒爆炸般的聲音，才將她險些徹底崩潰的身心都給喚了回來。

　　「克羅……」

　　銀眸裡生成的淚水，不斷緩緩滑落臉龐，愛絲特微微抬頭，看見克羅路西菲爾放大的剛毅臉龐就在上方──即使手都已灼傷，他仍舊沉穩平靜地對她點了點頭。

　　她的情緒，也才終於像是從噩夢中驚醒般地漸漸穩定了下來。

　　「謝謝你。」

　　她以只有她、以及將她擁在懷中的克羅路西菲爾聽得見的音量對他說道，而他則是沒有回話。

　　──僅是如同要永遠將什麼烙印在記憶深處般地、深深地望著她那有些虛弱的微笑，再次點了點頭。

　　不久後，光芒漸漸淡去，書房的明亮程度恢復正常，起死回生術的儀式也算正式完成了。

　　「……」

　　將體內充沛的聖光……以及自己的「生命」，幾乎全一口氣釋放出來的愛絲特，頓時覺得自己的身心都好像被掏空了一樣，幸好她是被克羅路西菲爾穩穩地抱在懷裡，才沒有就這麼倒下。

　　她還不敢放鬆，嚴陣以待地仔細打量還躺著的雷瑟。

　　「……咳！咳咳……」

　　只見雷瑟倒吸了一大口氣，而後相當用力地咳嗽了一陣，呼吸比較順了之後，他才慢慢睜開眼睛。

　　「愛絲特，是妳嗎……」

　　雷瑟緩緩坐起身，伸手撫上額頭。

　　「我怎麼會……」

　　雷瑟的精神還有些恍惚，他醒來時第一個看見的人自然是愛絲特以及摟著她的克羅路西菲爾。

　　「審判長！」

　　聽見萊卡激動的叫喚聲，雷瑟的意識也逐漸恢復，先是看見地上的魔法陣和自己滿身的血，眼角餘光也瞥見圍在一旁、各個都一臉緊張的十二聖騎士，以及緊閉著雙眼靠在艾爾梅瑞懷裡，似乎是失去了意識的格里西亞時──

　　記憶湧現於腦海、逐漸變得清晰起來。

　　「我不是已經……死了嗎？」

　　雷瑟意識到了什麼的同時，他的臉上亦瞬間染上令他人見到必定會感到十足驚嚇的恐怖表情。

　　「愛絲特，難道妳……復活了我？」

　　見愛絲特有些虛弱地勾起嘴角對他點了點頭，雷瑟瞪大眼，伸出雙手，仔細地打量了自己一番。

　　意識、記憶都非常清楚，他剛才聽見萊卡叫他，代表聽覺也沒問題，至於嗅覺跟味覺……他現下甚至還能感受到在自己嘴裡那股尚未散去的血腥味。

　　身上什麼也沒有缺少，也沒有多出什麼不該有的東西。

　　他記得曾聽格里西亞說過起死回生術的事情，他知道這個神術本身的成功率就不高，即使成功了，亦可能有不穩定的風險。

　　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要降低這種風險，勢必得付出些什麼……就算沒有聽格里西亞私下說過這些，也不了解起死回生術，但雷瑟身為審判騎士，這個道理他不可能不懂。

　　而他現在被愛絲特成功地「完全復活」了，那麼……

　　「愛絲特！」

　　雷瑟握住被克羅路西菲爾輕輕放開了的愛絲特的雙肩，他激動低吼的聲音微微顫抖著。

　　「妳為了復活我……付出了什麼代價？妳為了換回我的生命付出了什麼！」

　　可雷瑟這般與平時的沉著冷靜大相逕庭的慌亂反應，以及聞言後也紛紛面露驚慌地轉過頭望向愛絲特的十二聖騎士們的神情，卻都與看見雷瑟「平安歸來」的她此時喜極而泣的笑容形成巨大的對比。

　　只見愛絲特一把撲進雷瑟的懷裡，高興地開口就想呼喚他──

　　「　　」

　　「…………！」

　　然而，當她開口，卻僅是以口型描繪出「雷瑟」二字……

　　──而「沒有發出半點聲音」時，所有的人，包括她自己在內，都瞬間愣住了。

　　「愛絲特……妳的聲音……」

　　不只是說話的語氣，雷瑟的全身，此刻都無法克制地顫慄了起來。

　　他一手握住愛絲特的肩膀，輕輕將她從自己的胸口推至自己能看得見她的臉的距離，另一隻手則抬起了她的下巴。

　　動作不只帶著顫抖的溫柔，更是充滿了濃濃的疼惜與……懊悔。

　　可他卻只是看見她依舊白皙細嫩的下顎與頸子，甚至連那只頸環，也沒有出現任何異常。

　　深深的無力感一湧而上，令他垂下了手。

　　在這種情況下，他卻什麼也做不了，只能愣愣地望著她。

　　愛絲特望著雷瑟，眼角餘光掃過臉色都變得難過又心疼的十二聖騎士們，甚至連教皇都露出了於心不忍的表情……她眨了眨眼，很快便回過了神來。

　　真是的……

　　與他們那難看到不行的表情相較之下，她卻露出欣慰的微笑，僅是無奈地嘆了口氣。

　　神情之間所流露的，竟有「鬆了口氣」與「感謝」之意。

　　她默默撫上頸環。

　　原來她所付出的代價，是「聲音」啊……

　　光明神您還真是……愛開玩笑呢。

　　僅是用「聲音」就能喚回雷瑟完整的一條命，這對愛絲特而言，真的可以說是相當輕微的代價了……只是這樣子，不就等於光明神連讓她在她的哥哥們面前「假裝沒事」的機會都一點也不給了嗎？

　　再次無奈莞爾，愛絲特便對雷瑟漾開了笑容──那是絲毫不在意自己就此失去了聲音、真正為他的歸來打從心底感到高興的笑容。

　　可她的這個表情，卻也令雷瑟再也忍不住那極力壓抑的激動情緒了。

　　「愛絲特……！」

　　雷瑟將愛絲特擁入懷中，緊緊地抱著。

　　「對不起……」

　　靠在他胸膛的愛絲特看不見他此刻的表情，但他口中喃喃的道歉的話語，不只確實傳入了她的耳裡和內心，也縈繞於此刻鴉雀無聲的書房之中。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