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allel Hearts。

96.沉默之鷹

　　叩叩──

　　格里西亞優雅地敲了兩下門後，裡頭沒有傳來回應，但是門卻緩緩打開了。

　　「願光明永遠燦爛，審判騎士長。」格里西亞禮貌地給了沉著一張明顯不悅的酷臉的雷瑟一個微笑，便領著希歐和愛絲特，以及不見蹤影卻確實跟在他們身後的帝摩斯走進了教皇的書房。

　　關上門，他們便發現書房裡除了雷瑟和教皇外，還有喬葛‧大地，以及一位一看就知道不是屬於光明神殿的人物。

　　愛絲特靜靜地望著那氣宇不凡的高大男人，她對他算不上是熟悉，卻也不是完全陌生。

　　高大的男人轉過身，他身上穿著皮制的簡易盔甲，只在要害處鑲有金屬片，寬闊的肩上披著幾乎及地的長披風，胸前的甲胄和披風上，都有以金屬細線勾勒出的一頭老鷹的標誌，此外，他的腰上掛著一把長劍，但那把劍看起來並沒有特別不同之處，也沒有特別突出的屬性圍繞在上頭。

　　他的長相，仍舊如愛絲特第一次見到他時那般俊美無雙。

　　雖說從小待在聖殿、和第三十八代十二聖騎士一起長大的她，對英俊男人可說是已經「看慣了」，但她還是不得不承認，眼前的這位闇騎士首領「沉默之鷹」，他那舉世無雙的俊美，的確是任何一位十二聖騎士都比不上的。

　　上一次見到他時，他是在逃亡中的狀態，因此不免顯得有些狼狽和髒亂，但現正身著沉默之鷹正式服裝的他，實在是帥氣得令人不得不讚嘆。

　　要不是愛絲特在上次與他見面時，就親眼看見他企圖殺死對她來說無比重要的十二聖騎士之一的艾爾梅瑞，加上她自己也被他重傷差點致死，導致她對他仍有些芥蒂……老實說，若今天這個場合是他們第一次見面，她可能真的會為他的英俊帥氣感到心動也說不定，畢竟喜歡欣賞美麗的事物，不論性別，都是人類的天性。

　　不過，對存有競爭意識的「同性」來說，可能就不一定是這麼回事了。

　　「這傢伙帥到簡直沒天理！」喬葛微微皺著眉頭，忿忿不平地低喃。

　　希歐也忍不住瞇起眼，然後彷彿恍然大悟似地以右拳敲了一下左掌心，說：「難怪渾沌神殿最近聲勢這麼強！沒瞎的女人只要看到他，就會加入渾沌神殿了嘛！」

　　「他結婚了。」只見格里西亞的臉上依然掛著微笑，泰然自若地聳了聳肩，走過希歐和喬葛的身旁。

　　愛絲特見希歐和喬葛在聽到這句話後，立刻露出鬆了口氣的表情，不禁無奈地露出苦笑。

　　「許久不見了。」沉默之鷹對格里西亞微笑，語氣十分恭敬地說：「回到基辛格王國後，繁忙於婚禮以及神殿中的一些事務，所以遲遲沒有來跟您打聲招呼，深感抱歉，希望您會原諒我。」

　　「…………」

　　聽見沉默之鷹這番話問候，只見除了愛絲特之外，書房內的所有人都用相當狐疑的眼神望著格里西亞，這也讓他不禁無奈地沉默了一會兒，他的臉上仍掛著標準的太陽式微笑，卻閉上眼睛，偷偷翻了個大白眼。

　　周圍的空氣像是凝結般尷尬了半晌，格里西亞才再度開口，直截了當地對沉默之鷹說：「你是為了獨角獸的事情來找我的嗎？」

　　「獨角獸？」

　　出乎格里西亞的意料，沉默之鷹只是露出疑惑的神情，看起來真的是完全不懂他在說什麼的樣子。

　　「……沒什麼，就當作我沒說過吧。」格里西亞思考了片刻，便搖了搖頭說道。

　　見狀，沉默之鷹也沒有再追問，而是很乾脆地點了點頭，接著，他從懷裡掏出了一封信遞給了格里西亞，說：「對了，愛麗絲說她有一封信一定要交給您，讓您知道她對您的感激。」

　　只見格里西亞嘴角幾不可見地抽搐了兩下，他接過信後，像是得到燙手山芋般，立刻轉傳給了一旁默默浮現出身影的帝摩斯。

　　當格里西亞再度將視線移至沉默之鷹身上時，他發現他正看著站在他身後的愛絲特。

　　沉默之鷹的眼神雖然沒有太大的變化，也沒有展現任何的惡意，但他的這番舉動，還是讓在場除了格里西亞以外所有的十二聖騎士長都自覺地提高了警戒。

　　格里西亞很篤定沉默之鷹不可能當著他的面造次，更何況這裡還是光明神殿的大本營，即使他沒有因為之前的事件對自己產生那異常的崇拜，他也相信身為渾沌神殿的闇騎士之首，沉默之鷹是不會傻到會在別人的大本營隨便發難的。

　　至於突然就這麼被所有人盯著看的愛絲特，先是愣了愣，但很快就做出了反應。

　　她看向十二聖騎士長，對他們微微一笑，並轉向格里西亞，對他點了點頭，接著，望向似乎試圖開口對她說些什麼的沉默之鷹，在他還沒出聲前，便對他有禮地一笑，恭敬地行了個騎士禮。

　　沉默之鷹微微瞪大了眼，但也很快便回過神來，原本欲言又止的話語也沒有說出口，只是淡淡地勾起嘴角，對愛絲特點了點頭示意。

　　雖然沒有清楚地顯露，但格里西亞卻看得出來，他的表情出現了相當細微的變化。

　　他不禁再度為愛絲特感到驕傲──他知道她剛才給予他們的那個微笑，即是在向他們傳達「沒事的」，希望他們不要太過緊張或衝動行事，而即使面對真的差點奪取自己性命的人，她仍是能夠如此從容且得體地應對對方。

　　雖說格里西亞自己也是希望沉默之鷹能就在這裡正式向她道歉，但看見她的反應，他又覺得好像沒有這麼急了。

　　一方面是尊重她的意願，一方面也是因為格里西亞有種預感……就算他不特別對沉默之鷹要求，對方也總有一天會親口對她表達歉意的。

　　而除此之外，也是因為即使有愛絲特得宜的回應稍微化解了尷尬……但希歐、喬葛的神情看起來依然是相當嚴肅，雷瑟那十分不悅的酷臉也依舊沒有緩和的跡象。

　　為了緩解仍然緊繃的氣氛，格里西亞望向沉默之鷹，笑著開口道：「一路從基辛格王國趕過來，你應該很累了吧？不如太陽讓人給你安排住處，你先休息一下，過兩天，太陽再找你聊聊光明神的慈愛。」

　　聞言，沉默之鷹點了點頭，十分有禮地回應：「好的，我等候您的到來。」

　　說完，他轉過頭，只是點頭對教皇以及雷瑟簡單示意了一下，便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當書房再度只剩下光明神殿中人之後，喬葛立刻一臉狐疑地瞥向格里西亞，說：「這麼聽你的話？剛剛他對教皇和審判騎士長的態度，簡直像是多說一句話就會死一樣，臉也超級臭耶！難不成，他是愛上你了嗎？」

　　「……」聞言，格里西亞立刻垮下了臉，他毫不客氣地翻了個大白眼，說：「如果是這樣，那我立刻去告訴他老婆，我看還不鬧一波家庭革命！白雲，把你手上那封信的內容唸出來。」

　　帝摩斯乖乖拆開了信，以平板虛弱的聲音唸出信中那充滿威脅的字句：「敢欺負等陽的話，就算會全身發黑，老娘也跟你拼了！」

　　「……」

　　聽完這段話，不只是格里西亞，連愛絲特也忍不住抖了抖嘴角，畢竟她當時為了恢復受到重創的身體和精神，一直處於昏睡狀態，是在她清醒過來後，才由月蘭國皇宮裡的人告知她格里西亞自己跑去找愛麗絲公主了，至於在那段期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她理所當然就不清楚了。

　　這樣看來，格里西亞十之八九是又跑去亂來了啊……

　　「太陽騎士，難道你和沉默之鷹是熟識嗎？」臉上仍罩著一層薄紗的教皇，從剛才他們進到房間後沉默至今，終於開口了。

　　聞言，雷瑟只是淡淡地看了格里西亞一眼，但喬葛跟希歐卻都是一副相當不贊同的樣子，而愛絲特只是露出乾笑，微微瞇起眼，神色比起不贊同或懷疑，更多的是無奈。
　　
　　「……太陽願對光明神起誓。」接收到眾人的視線，格里西亞有點無辜地說：「我只是曾打敗過等陽，然後幫他取了這個名字而已。」

　　「等陽？」

　　聽見雷瑟以近乎「逼問」的低沉嗓音質疑，就算是格里西亞也只得投降，他聳了聳肩，老實地說：「他差點殺了愛絲特和綠葉，我說過要他等我，我遲早會要他付出代價。」

　　這下子雷瑟才點了點頭，但他隨即便淡淡地繼續說：「身為渾沌神殿的闇騎士之首，他來光明神殿的目的應該不可能只是跟你聚聚吧？」

　　「我也是這麼想。別擔心，我會問出他來的目的。」格里西亞點點頭，同意道。

　　「小心一點，以他的走路方式看來，是個劍術高手。」雷瑟點了點頭後，看向喬葛，說：「我看，除了白雲以外，大地也跟著你吧！」

　　「……嘖。」

　　「……」

　　沒有理會同時露出萬般不情願表情的大地騎士和太陽騎士兩人，雷瑟直接宣布：「那就這麼說定了，我去審問犯人了。」

　　「喂……等等啊審判！」在雷瑟即將踏出書房時，格里西亞硬是叫住了他：「讓白雲跟大地整天跟著我，實在太痛苦了啦！至少……至少再多加個愛絲特吧！」

　　見格里西亞一臉哀怨的模樣，還當真伸出手堅定地指向愛絲特，雷瑟那雙濃劍眉忍不住微微抖動了一下。

　　格里西亞跟喬葛的不合拍，是十二聖騎士都有目共睹的，的確若有愛絲特在的話，也能減少他們兩人爭吵甚至鬧事的頻率。

　　雷瑟看向愛絲特，原本正打算對她下達也讓她跟著格里西亞的命令，但就在他尚未開口前，他便察覺了愛絲特那有些微妙的反應。

　　她先是以擔憂的眼神望著格里西亞，表情看起來有些猶豫，但經過片刻後，卻彷彿下定了某種決心般皺起了眉頭，接著，以那帶著英氣的認真表情望向了雷瑟，並輕輕對他搖了搖頭。

　　那急迫而殷切的眼神……從她幼年至今就看著她長大、對她相當了解的雷瑟，很快便會意了過來。

　　對她輕點了點頭後，雷瑟閉上眼睛，淡淡地說：「愛絲特這週是我的小隊員，我還有事情要指派她處理，她沒空跟著你。」

　　「總之，你若要出聖殿，一定得讓白雲和大地跟著。」緩緩睜開那對沉黑的眸子，雷瑟冷冷地瞪著一臉失望的格里西亞，不容拒絕地沉聲說道：「你要是有異議，那就不准給我出聖殿，有問題嗎？還是說，你想回去禁閉室繼續改公文？這樣的話，我還可以延長亞戴爾的假期，讓他再休息個幾天。」

　　「不不不，當然沒有問題！」

　　如雷瑟所料，格里西亞在聽到亞戴爾要延後回來的部分時立刻面露驚慌，全身還狠狠顫抖了一下，接著才露出「認命」的表情。

　　「很好，那我走了。」見狀，雷瑟便放心地轉過身，對愛絲特說：「愛絲特，妳跟我過來。」

　　「是，審判騎士長。」

　　愛絲特精神奕奕地回答完後，便跟在雷瑟身後，與他一同步出了房門。

　　在關上門之前，她還給了一臉哀怨的格里西亞一個無言的苦笑。

　　「那我也要回去繼續改……咳！我是說，我佳人有約，先走了！」希歐說完，對眾人露出玩世不恭的笑容示意後，也跟著離開了。

　　留下對對方一臉厭惡的太陽騎士和大地騎士在書房內大眼瞪小眼，兩人也毫不意外地又鬥嘴了一番，過了好一會兒，他們兩人和在一旁默默不語的帝摩斯‧白雲，才一同被嫌他們太吵了的教皇給趕了出去。

　　※

　　與雷瑟一起來到審判所的愛絲特，正在審判所的辦公室裡整理著罪犯的審問紀錄。至於雷瑟，則是在將她從教皇的書房帶來這裡，並指派她整理記錄的工作，且要她在這裡等到他回來之後，便立刻前去審問罪犯了。

　　現在這間辦公室裡只有她一個人，其他審判小隊的隊員，不是與雷瑟一同去審問犯人，就是去進行雷瑟下達的葉芽城巡邏任務了──由雷瑟所帶領的審判小隊，行事作風和他十分相似，他們做事井井有條，也總是自動自發，基本上是不太需要雷瑟操心的，當然也不用擔心有人膽敢違背隊長的命令留在這裡偷懶。

　　不過，也正因如此，一個人待在這麼安靜的空間裡邊整理資料，邊等待雷瑟回來，讓愛絲特反而顯得有些心不在焉……

　　『妳打算將妳知道的事情都告訴他嗎？』

　　低沉的嗓音突然從腦海中響起，但愛絲特卻像是已經很熟悉般，僅僅是眨了眨銀眸，接著，臉上便掛上了有些懊惱的表情。

　　「克羅。」她呼喚了那個從她身體裡發出的聲音的主人，語氣相當苦惱地、彷彿對著空氣自言自語般地說：「其實，我也不知道現在就對雷瑟說出『那些』……究竟是不是正確的決定。」

　　她停頓了一會兒，長長地嘆了口氣，繼續說：「應該說，一直以來，我都不是很確定，自己所做的選擇和行動，是否真的都是對的……」

　　『但無論如何，至少直至目前，妳的行動都確實將事情導往「如妳所願」的方面發展吧。』

　　「……以現況來看，似乎是這樣沒有錯。」聽見克羅路西菲爾這麼說，愛絲特不禁聳了聳肩，苦笑著說：「不過，我總覺得之前能夠那麼順利……就只是運氣夠好而已。」

　　『尚未到達的「未來」，原本就充滿不確定性，而即使是「妳」，無法百分之百掌握，也是很正常的事，只是無論如何，妳都要相信自己的決定。』

　　克羅路西菲爾說話的語氣十分沉穩，在愛絲特的腦海裡，甚至能感受到那些話語隱含著淡淡的溫柔。

　　『我知道，妳至今相當努力，接下來，也繼續朝著妳想走的道路前進即可。』

　　「克羅……」這番話，更是令愛絲特忍不住動容地勾起淡淡的微笑。

　　『……不過，要是妳衝過頭，我可是不會遵照妳的意願，定會全力阻止妳的。』

　　「……噗。」雖然是透過心靈對話，看不見克羅路西菲爾此刻的表情，但愛絲特可以從他的語氣「想像」得到，他肯定是以相當無奈的表情說出這句話的，因此她才忍不住莞爾。

　　『回歸重點。』克羅路西菲爾的聲音恢復平靜，繼續說道：『愛絲特，雖然我也無法預知「正確與否」，但我認為妳在「這個時候」告知雷瑟‧審判「那些事」，並不會是一件壞事。』

　　「嗯。」聞言，愛絲特也正了正神色，同意道：「我也是這麼想……不管怎麼樣，告訴雷瑟必須要小心『她們』……小心『巫妖們』的存在，這點肯定是不會錯的。」

　　她相信與她一同知曉格里西亞的「秘密」，亦一直相當信任她的雷瑟，肯定不至於覺得她所說的事情太過荒謬而不相信她，只是他在聽了她的話後究竟會有甚麼樣的反應、接下來又打算怎麼行動……她就真的沒辦法預測了。

　　叩叩。

　　清脆的敲門聲響起，在那之後是門緩緩被推開的聲音。

　　「您回來了，辛苦了！快點來坐著休息一下吧。」

　　「……嗯。」

　　愛絲特快步走到門邊，一邊輕輕扶著雷瑟，一邊將門給帶上。

　　拉過一張木椅，讓雷瑟坐下後，她倒了一杯水，並與一條乾淨的毛巾一起遞給他。

　　自從愛絲特正式成為聖騎士，並會隨著聖殿的各種需求加入各個小隊協助工作至今，在加入審判小隊的時候，雷瑟從沒有讓她參與過審判的工作……只要看到雷瑟現在那無比難看的臉色，就能理解原因了。

　　雷瑟每次進行審判之後，若是格里西亞有空時，他便會來審判所找他，但今天格里西亞去調查事情沒有空來，而他們兩人通常在審判所「交流光明神的仁慈與嚴厲」的地點是審判所的男廁。

　　因為那間廁所通常不會有人使用，雖然愛絲特偶爾也會加入他們的聊天，但基本上她只會在格里西亞也在的時候才跟著一起進去。

　　畢竟那是那兩人從小時候認識到現在，一直維持著的交流形式，那深刻地連繫著兩位聖殿龍頭老大情誼的「例行公事」，對他們彼此而言，無論是誰都沒辦法取代得了對方。

　　因此，像今天這種狀況，愛絲特會選擇在這間辦公室等待審判完的雷瑟從廁所嘔吐完出來，並想辦法盡量減緩他的不舒服。

　　「謝謝妳，我好多了。」雷瑟喝完水後，用毛巾稍微整理了自己一番，對愛絲特勾起淡淡的微笑。

　　「太好了。」

　　愛絲特也以放心的笑容回應他，不過，雷瑟的神情很快就變回了嚴肅的模樣。

　　他僅僅是沉默不語地深深望著她，而她也馬上會意了過來，收起微笑認真地開口：「我有事情想向您報告，審判騎士長……不，不對。」

　　愛絲特閉上眼，深呼吸了一口氣，再度睜開那對閃耀的銀眸時，嚴肅的神情隨即轉變成了雷瑟相當熟悉的，那蘊含淡淡英氣、卻十分可愛動人的微笑。

　　「雷瑟，我有話想告訴你！」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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碎碎念：
　　各位好久不見，11月真的是忙到一個快翻掉啦！T_T
　　回坑之後第一次超過兩週才更新，這邊還是要先跟大家說聲抱歉，感謝大家的耐心QQ
　　目前的劇情可能還是會有看不懂的地方，這些接下來都會慢慢揭曉……畢竟這部同人的劇情大致上還是跟著原作走，也已經到後半段了嘛！XD
　　不過，有任何問題或感想，依然很歡迎大家留言跟我討論，如果是「能說」的，我會很樂意解答的喔！
　　謝謝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