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allel Hearts。

122.調查

　　愛絲特和克羅路西菲爾在聖殿的圖書館裡，他們正埋頭翻閱著堆成一座座小山的書籍與資料。

　　『真傷腦筋……』看著手中的古籍，愛絲特有些苦惱地搔了搔頭。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克羅路西菲爾一邊閱讀著手上那看起來就十分古老陳舊、紙張顏色都有些泛黃的一本魔法書，一邊平淡地說道。

　　『……唉，都是我太沒用了……』愛絲特長嘆了口氣，放下手中的資料，她沮喪地說：『本來我以為，只要我以真心去接近夏洛特，和她成為朋友並正常地與她相處，就能慢慢敞開她的心扉，繼而說服她不要使用過激的手段，沒想到她還是……』

　　愛絲特沒有把話說完，可克羅路西菲爾聽到這裡，卻闔上手中的書本，將視線移到了她的身上。

　　他靜靜地望著神色失落的她，一會兒後，才淡淡開口：「我明白妳的心情。但是，妳在與她的相處過程，應是確實更加了解她的個性。她之所以仍『這麼做了』的原因，妳應該比誰都還要清楚才是。」

　　「……」愛絲特沒有回應，神情看起來卻更加複雜了。克羅路西菲爾也沒有繼續說下去，而是平靜地歛下眼，將視線回到手中再度翻開來的魔法書。

　　克羅路西菲爾說得沒錯，愛絲特覺得自己比起「過去」……確實更加了解了夏洛特這個人。

　　正因為她更加了解了她的想法，所以……對於仍舊發生了「這樣的事」，她與其說是覺得困擾或憤怒，不如說更是感覺到了深深的「無奈」。

　　夏洛特的執著、夏洛特的決心……比她想像得還要難以動搖得多了。

　　如果換作是自己站在夏洛特的立場，那麼……也許，她也會做出和她一樣的決定吧。

　　幾天前，夏洛特在大街上當著許多民眾的面，正大光明地把格里西亞「擄走了」。

　　雖然夏洛特用她那強大的黑暗屬性炸了整條街，但目擊的民眾們最終也只是受了點傷，以及似乎遭到不明的精神魔法攻擊而失去了當下的記憶而已。

　　葉芽城並沒有因此發生嚴重的傷亡，同時，記得所有事情發生的經過的人，除了愛絲特和克羅路西菲爾之外，也沒有其他人了。

　　而之所以能將傷亡減低至最輕的原因，自然也是因為在更早之前就已經得到夏洛特親自的「警告」的他們倆。

　　那天早上，愛絲特在回到聖殿與格里西亞說完話後，並沒有直接前去巡邏隊伍平常的集合地點，而是默默地與克羅路西菲爾一起展開對夏洛特的跟蹤監視。

　　愛絲特也是在經過與夏洛特度過的那一整個晚上的掙扎，最後才決定這麼做的。既然夏洛特都肯對她說得這麼「明白」了，若她就這麼視而不見、聽而不聞，那反而才是對夏洛特的侮辱，而且，明知道即將會發生這種……可能會「出人命」的大事，要是她就這麼坐視不管，只怕事後她會感到後悔無比。

　　果不其然，夏洛特那天早晨離開別館的住所後，並沒有直接前往隊伍集合地點，而是往廣場的方向前去。

　　愛絲特目擊了一切，包括夏洛特在與格里西亞說話說到一半時，便突然釋放大量黑暗屬性炸毀了整條街道、並帶走了格里西亞的所有經過……當然，這個過程她和克羅路西菲爾從頭到尾都完全隱蔽著氣息，沒有讓夏洛特看見或發現她們，不過，她們也並不認為夏洛特和當時立刻趕來「善後」的施分，會真的完全不知道保護民眾的人是她就是了。

　　而她們在那當下，也並非沒有辦法阻止夏洛特就這樣帶走格里西亞──只是，愛絲特在稍早與格里西亞在聖殿的「對話」中，他就告訴了她他所想到的「計畫」，並希望她能照著做了。

　　沒錯，格里西亞被夏洛特帶走並藏起來的事，算是他和愛絲特早就有所「預謀」的。

　　一開始聽到格里西亞的計畫──也就是若夏洛特真的對他出手時，就順勢讓夏洛特帶走他，以便趁此機會找出得以揭穿她與施分的「身分」的證據時，愛絲特是持反對態度的。畢竟不管怎麼說，那都等於是將格里西亞這個同是魔王候選人的人，直接奉送給另一對候選人與巫妖，即使對方還不知情，那依舊是非常危險的事。

　　但是，格里西亞卻非常堅持要這麼做，而愛絲特也並非不能理解。他這段時間本來就是因為遲遲找不到其他魔王候選人才會這麼辛苦與煩惱的，如今她都為他帶來了這麼明確的消息，他自然是會想要好好利用。

　　夏洛特和施分都可以藏身在渾沌神殿這麼久不被發現他們的身分，她也敢那麼正大光明
地「警告」她，這些在在都證明了她和施分對自己的力量有多麼自信，愛絲特和格里西亞也很清楚，要揭穿他們必定不會是這麼容易的事，所以勢必得為此冒一些險。

　　在格里西亞這番堅持的以理說服下，即使仍是擔憂，愛絲特卻還是只得無奈同意了。

　　她相信格里西亞的聰穎機靈，和他那雖然難以外顯、卻的確算是「強大」的實力，以及……至少無論如何，她都可以確定夏洛特是不會主動去傷害格里西亞的。

　　既然無法百分之百預先阻止夏洛特和施分發難，那便只能由她們事先想好真的遇到時的對策、「主動出擊」了。

　　只是，他們的這個決定，卻也無可避免地苦了忘響國的國王陛下。

　　因為夏洛特引起那麼大的騷動，太陽騎士也確實因此而「失蹤」了，就算沒有造成傷亡，但為了以防萬一，國王陛下在接獲這個消息後，仍幾乎是第一時間就決定要馬上撤城了。

　　雖然沒有把所有的細節對國王據實以告，還是讓愛絲特覺得有點對不起他，但是……畢竟要不要造成騷動、要不要破壞街道這件事，也不是她和格里西亞可以控制和決定的，他們只能夠盡量掌握實際的情況，並想辦法避免更多傷亡發生而已。

　　即使這樣會讓王室、光明神殿、以及被派遣過來幫忙的其他國家和神殿的人員都得辛苦上一陣子，愛絲特卻依然認為緊急撤城的決定是正確的。

　　再怎麼說，明裡暗裡，這本質上都還是「魔王候選人之間的爭鬥」。以保護無辜民眾為第一優先的撤城，絕對是身為一名好國王最優先的考量沒有錯。

　　撤城行動已經進行幾天了，雖然堅持不願離開家園的民眾還是不少，而使得整個過程不是那麼順利，但在聖殿的副隊長們和皇家騎士們的努力之下，目前的進度還勉強算是與預估的差不多。

　　愛絲特和克羅路西菲爾也按照約定，成為了留守的人員，並沒有就這麼跟著離開葉芽城。

　　雷瑟在事件發生的那一天，得到格里西亞以感知和遠距離精神傳話親自解釋之後，他除了報告國王並開始指揮聖殿進行撤城準備之外，也在不久後便交付了負責把格里西亞的所在位置給找出來的任務給愛絲特和克羅路西菲爾。

　　這所謂的「找出所在位置」，當然不是只有表面上那麼簡單。要真是那樣的話，根本用不著她們幫忙，雷瑟自己就是個專家，他自己找就綽綽有餘了。

　　原因就是，他與萊卡已經私下去過格里西亞在精神傳話中跟他說過的地點，但不要說是格里西亞的蹤影了，他們甚至連任何得以揭發夏洛特和施分的可疑線索也沒有找到。

　　「我想他們可能是使用了與『空間』相關的魔法。」

　　當十二聖騎士們和教皇集合起來，和愛絲特一起討論這件事的時候，克羅路西菲爾低沉平淡的聲音從一旁響起。

　　隨即，教皇便像是受到極大的啟發般猛然驚起。

　　因此，愛絲特才會和克羅路西菲爾一起被交代了這個「協助教皇調查空間重疊魔法」的工作。

　　而且，除了他們之外，還有一位聖騎士長，也特別被交付了這個任務……或者應該說，是他自願參與了這項調查。

　　「愛絲特、克羅路西菲爾。」

　　愛絲特轉過頭，望向聲音的來源──從遠處走近他們的人，懷中抱著一大疊的書籍，那身會將身材曲線完全呈現出來的黑色緊身衣，以及遮住大半臉部、只會露出雙眼的黑色面罩……格里西亞不在的此刻，在這座聖殿裡會這麼打扮的，也就只有一個人了。

　　『羅蘭，你那邊有找到什麼嗎？』

　　「我在舊書庫裡翻到了這些古籍，說不定會有線索。」

　　『哇，原來還有這麼多！』愛絲特驚訝地看著羅蘭將懷裡抱著的那疊厚重的古籍放到桌上，對他微笑道：『謝謝你，羅蘭，有你的幫忙真的是太好了！』

　　「別這麼說，發生這麼嚴重的事，我身為魔獄騎士，盡一份力也是應該的。」羅蘭看著愛絲特，面罩下的嘴角微微勾起：「若我從粉紅那裡學到的魔法知識可以在這裡派上用場，那真的是再好不過了……嗯？愛絲特，妳怎麼了嗎？」

　　話說到這裡，卻看見愛絲特的笑容漸漸消失，神情還轉變得有些複雜，羅蘭不禁疑惑地關心問道。

　　然而愛絲特卻只是微微一愣，隨即便露出有點微妙的苦笑，像是沒事般地搖了搖頭：『……啊，沒事的，你說得對。』

　　「這樣啊……沒事就好。」

　　雖然還是感到有些奇怪，但羅蘭也沒有繼續深究，而是微微皺起眉頭，道出了他此刻更加在意的另一件事：「說起來，格里西亞他……自從審判騎士長跟刃金騎士長那晚去皇宮那邊尋找他之後，就再也沒有用精神傳話跟任何人連絡了，這樣……真的沒問題嗎？」

　　『啊，關於這個嘛……』

　　愛絲特與克羅路西菲爾對望了一眼，有些尷尬地笑著答道：『我想不會有問題的。』

　　「……嗯。」羅蘭點了點頭：「如果妳也這麼說的話，那應該沒問題。」

　　他的表情還是有些擔憂，但既然連跟格里西亞算是已有「串通好」的愛絲特都這麼說了，他自然選擇相信。

　　愛絲特聳了聳肩，有些無奈地嘆了口氣，望向桌上堆積如山的書籍，再看了看時間後，說：『時間差不多了，今天也查找了一整天，就先準備去吃晚餐吧！』

　　她對羅蘭漾開笑容：『即使是這種非常時期，還是得盡量維持日常作息，才能保留體力繼續奮鬥，對吧？』

　　羅蘭先是微微一愣，接著，便像是被她感染般地輕輕笑了出來。

　　「說得沒錯。」

　　※

　　「愛絲特，接下來妳還要去巡邏嗎？」

　　『是的，為了還留在城裡的民眾，以及確保明天的撤城行動也能順利，今晚我得回巡邏隊伍才行。』

　　吃過晚餐後，和愛絲特並肩走在聖殿的大長廊上，羅蘭聽見她這麼說，不禁皺起眉頭，露出有些擔心的表情：「妳今天也已經忙了一整天了，這樣會不會太疲累呢？」

　　『沒事的，我就只是跟克羅在圖書館待了一整天而已，也沒有特別忙什麼需要消耗體力的事……跟先忙完魔獄騎士的工作後才來圖書館幫忙的你比起來，我根本沒做什麼，所以沒有問題的。』

　　愛絲特笑著擺了擺手，但羅蘭卻仍一臉不認同的樣子，他搖了搖頭，說：「我還是去找審判騎士長，請他調整妳的工作內容好了。」

　　說完，他立刻轉身就要朝審判所的方向走去，但卻被愛絲特一臉無奈地拉住袖子阻止了腳步。

　　『真的不用啦……這樣的工作量我可以的！』

　　「不。」羅蘭依舊無比堅持地說：「大家已經決議讓妳成為最終留守在城內的成員，既然如此，我認為妳的工作內容確實需要調整。巡邏和協助撤城是最終得一起撤城的人員的工作，不是身為留守人員的妳應該做的。」

　　看著羅蘭那彷彿光明神殿現在就垮掉也絕不改變的認真表情，愛絲特愣愣地眨了眨眼。低下頭看見自己依然拉著他袖口的手，不禁有些無奈地汗顏。

　　差點忘了，不像前陣子他們在那條平時就很少人的走廊的偶遇，他們現在可是在通往聖殿大門口的大長廊，要是在平常，這裡肯定會是人來人往的……幸好因為緊急撤城的關係，連聖殿裡的人也所剩不多了，現在這個時間點更是完全沒有其他人在。

　　若是被人看到她和魔獄騎士長在大庭廣眾下拉拉扯扯，雖然兩人都沒有大聲嚷嚷，但要是因此傳出什麼奇怪的流言總是不好的。

　　她可不希望羅蘭的名聲、甚或是可能遇到的好姻緣，因為她的粗枝大葉而受到影響。

　　他可是好不容易才得以……好好享受他的「人生」的。

　　『你擔心過頭了啦，羅蘭……』她默默放開羅蘭，輕拍了拍他的手臂，說：『畢竟現在人手不足嘛，所以我也是在盡我所能而已，真的沒事的！』

　　羅蘭依然皺著眉頭：「但是……」

　　「愛絲特！」

　　忽然，一道女性的聲音從長廊的另一頭傳來，很快打破了他們兩人短暫的僵持。

　　看到那聲音的來源，令羅蘭原本就認真嚴肅的神情不但變得更加嚴厲，還染上了些許警戒。

　　他下意識便立即伸出手，擺出了將愛絲特護在身後的架勢，不過，她卻輕輕拍了拍他的背，給了他一個微笑的同時，以只有他能聽見的精神傳話說道：『沒事的。』

　　轉過頭看見她的微笑，羅蘭依然沒有放下戒心，但他的表情仍明顯緩和了些。

　　他是知道的，那名站在聖殿門口的女性，也就是他們這次得重點對付的人之一──渾沌祭司夏洛特，她為了繼續隱瞞她的秘密，基本上是不可能會在大庭廣眾下、尤其還是這座光明神殿裡發難的。

　　那等於是將她的身分完全暴露出來。她和她的巫妖都已經瞞了渾沌神殿這麼久，連沉默之鷹都願意基於對她們的信任，而反過來質疑光明神殿對她倆的「魔王候選人身分」的指認了……想必她們都不是愚蠢之人，不可能會犯這麼基本的錯誤才是。

　　他明明知道，但他就是……會擔心啊。

　　望著朝夏洛特緩步走去的愛絲特的背影，羅蘭頓時感覺到自己的心中除了擔憂之外，彷彿瞬間流過了千絲萬縷的情緒。

　　然而，現在的他還是沒有弄清楚──當他看著愛絲特時，內心所產生的那股對他來說完全陌生的情緒……究竟是什麼樣的感情。

　　『夏洛特，妳怎麼來了？』

　　愛絲特走到夏洛特面前，露出有些驚訝的表情。

　　「哼哼……」夏洛特勾起笑容，一副理所當然地說：「當然是特地來接妳的啊！我怕妳太忙，會忘記今晚隊伍要巡邏嘛。」

　　『這樣啊……那還真是謝謝妳特地跑一趟了。』愛絲特無奈地露出微笑。

　　「那我們快走吧！集合時間也差不多快到了……嗯？」

　　夏洛特一把拉起愛絲特的手，同時，她的視線也不經意地往愛絲特身後望了過去。

　　「……」愛絲特的視線也跟著她，見她有些緊迫盯人地看著羅蘭，不免感到有些緊張了起來。

　　「喔？這身特別的打扮……這位是魔獄騎士吧？」

　　愛絲特嚥了嚥唾液，緊張地彷彿都能聽見自己加速的心跳聲──卻只見夏洛特上下打量了羅蘭一番，接著毫不避諱地說出了她的「評語」：「嗯！雖然被面罩遮住了，但還是很好看，想必面罩拿下來會是個大帥哥吧！不過表情很可怕，看起來也不好親近，有點可惜啊。」

　　「…………」

　　聽到這番話，愛絲特不禁踉蹌了一下，看見羅蘭也瞬間愣住了的樣子，她忍不住抖了抖嘴角露出苦笑。

　　她自己算是非常極力地、想盡量保持平常的樣子來與夏洛特相處的，所以……對於做出了那樣的事情後，還能一如往常地與她相處、甚至還能在其他人面前表現出這般更為大膽直率的一面的夏洛特，她實在不得不感到佩服。

　　只能說，還真不愧是她呢。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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碎碎念(2021.8.28)：
　　結果這章嚴重卡文啊……幸好還是好不容易生出來了，沒有變成月更Orz
　　覺得這種交代事件伏筆的平敘章節真的很容易卡，因為內容自己看了都覺得有點水，但是不寫又交代不清也不行lll
　　感謝大家的耐心等待，那麼我繼續去肝刀了>.^（喂！）